皇宮坤寧宮

皇後見到劉嬤嬤回宮甚為詫異，從她口中得知袁氏被禁了足，便問她：“你可知慧心為何會被禁了足？”

“老奴不知。”劉嬤嬤搖頭道，“國公府之人口風嚴謹，竟是打探不出任何消息。”

“看來此事還需本宮出面了。”皇後嘆道。

劉嬤嬤一驚，問道：“娘娘是想？”

皇後點頭，道：“依你之言，怕是慧心做了什麽事，惹惱了國公爺，怕是有一段時日不得自由了。既然蕭府對外之言是慧心身染重疾，本宮便派太醫前去，再宣召她進宮，如此慧心便不用被禁足了。”

“娘娘所言甚是。”劉嬤嬤躬身道。

皇後還待再說，便有宮人傳報五皇子來了。皇後看著背光而來的年輕男子，心中欣喜，面上不覺也帶了一絲笑意。

五皇子周子恒上前行了禮，落了座，看到劉嬤嬤也在，便問道：“母後有事？”

皇後也不隱瞞，告知了他袁氏被禁足一事，並說了自己的想法，誰知周子恒聞言臉色微變。皇後見狀也收斂了笑容，問他：“皇兒不同意？”

周子恒沈吟片刻，猶豫著開口道：“兒臣覺得此事不妥。”見皇後臉色不太好看，他解釋道，“母後，國公夫人是被國公爺禁的足，若您如此，雖幫了國公夫人，怕是會惹國公爺不快。若我們因此得罪了定國公府，豈不是得不償失？”

“可蕭玉瑩她……”皇後遲疑道。

周子恒輕嘆了一口氣，聲音輕緩，還帶有一絲感激，“母後，兒臣知您是為了我好，可若兒臣當真娶了她為妃，反倒是百害而無一利。”

“怎麽會？蕭玉瑩可是蕭山獨女。”皇後不讚同道。

“母後，”周子恒耐心解釋道，“自我大周建國以來，歷任定國公從不參與奪嫡。難道只因兒臣娶了定國公之女，便能得到蕭府的支持嗎？”看她神情略有松動，他再接再厲道，“且父皇最忌諱的便是外戚專政，定國公府權大勢大，若兒臣娶了蕭玉瑩，怕是會惹來父皇的忌憚。如此一來，兒臣當真便不在父皇的考慮之內了。”這也是他為何不把周子琰當做對手的原因。

皇後的神情有一瞬間的茫然與痛苦，她想起了自己的娘家。想她上官府也曾盛極一時，父親因自己太子妃的身份幫助今上榮登大寶，可如今家人竟也是死的死，貶的貶。留在京都的盡是無用之輩，只有老父親為了自己戍守邊關。自己的兒子也在奪嫡之路中犧牲，生產長平公主之時又因難產壞了底子，之後再也無子。這也是為何今上一直對她敬重有加的緣由，當初她暗示他賜婚蕭鈺與蘇杭，他竟也同意，怕是他心懷愧疚吧。

周子恒娶蕭玉瑩，她助蕭欽襲爵，袁慧心再說服蕭山助周子恒上位，這是兩人心照不宣的盤算。卻忘了今上最忌憚的便是外戚勢大。

“母後。”上官皇後在一聲略顯急切的呼喚聲中回過神來，看見周子恒既擔憂又疑惑的神色，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，輕聲道：“看來是本宮思慮不周了。只是蕭欽他……”

周子恒垂眸，掩去眼中的不屑，溫聲道：“雖說定國公極為寵愛五公子，可他最看重的還是蕭鈺。且定國公夫人謀劃了這麽久，蕭鈺還能如此出類拔萃。是以兒臣想若不出什麽意外，下任定國公必是蕭鈺。”

上官皇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，問他：“那你可有其他人選？”

此話正中他下懷，周子恒道：“齊國使臣不日便要到達京都了吧，隨行之人還有齊國太子齊書晏與含月公主。”

上官皇後浸淫宮鬥多年，豈不知他言外之意。且娶備受齊帝寵愛的公主為妃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，她之前一心想讓他娶蕭玉瑩，並未多做他想，如今既不能娶蕭玉瑩，若能娶到含月公主自是再好不過。

看著周子恒有些緊張的神色，她笑道：“母後會盡力的。”

周子恒喜不自勝，欠身行禮道：“多謝母後！”

上官皇後看著他感激不盡的神色，欣慰一笑。周子恒又噓寒問暖了幾句，見她面露疲倦，便告辭離去。

七月初八這日，大周京都迎來了自端午之後的第一次盛況。原因無他，而是先前傳的沸沸揚揚的齊國使臣進京。只要是齊國使臣隊伍會經過的大街小巷，全都擠滿了人，真可謂萬人空巷。

五皇子周子恒更是提前一日前往京都外三十裏親迎齊國太子與公主。禮部尚書與鴻臚寺卿率一眾大臣在西城門迎接，種種跡象無不表明元帝極其重視此次齊國來訪。據傳齊國太子齊書晏面如冠玉、品貌非凡，含月公主更是生得沈魚落雁之姿，京都百姓來此皆是為一睹佳人美貌。

一醉樓二樓一雅間，窗戶被“砰”的一聲關上。周子琰從窗前踱回桌旁，手中折扇輕搖。坐在桌前的另外兩人對他這副自以風流的模樣早已見怪不怪。

徐蘅嘴裏嚼著菜，含糊不清道：“皇上是不是對此次齊國使臣來京太過重視？”

周子琰動作優雅地品了一口茶，慢悠悠地道：“子恒那小子可真是不放過一次討好父皇的機會啊！”口氣半是感嘆半是不屑。

徐蘅瞄他一眼，邊吃邊道：“你真不打算娶貌美如花的含月公主？”

周子琰嗤笑一聲：“本皇子可不想娶一個嬌滴滴的公主，供在府上連個重話都不能說。我還想多逍遙幾年呢！”

徐蘅搖頭嘆道：“還是第一次見你對送上門的如花美眷避如蛇蠍。”

周子琰拿折扇敲他頭一下，“小屁孩兒，你懂什麽！”

徐蘅“嗷”一聲，扔下筷子抱著頭，怒視著周子琰控訴道：“你又打我！”

周子琰翻了一個白眼，一臉“打的就是你”的神情。

徐蘅怒不可遏，正欲還手，卻見那人拿了筷子伸向一個盤子。他一個激靈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起筷子伸向同一個地方。一時間，雅間內傳來二人你來我往的對話：

“周子琰，別搶我雞腿兒！”

“誰說這是你的！”

“就是我的！”

“搶的就是你的！”

“你別欺人太甚！”

“我還就是欺你了，你能怎麽著吧！”

“表哥，打他！”

“表弟，揍他！”

“……”

兩人只顧著搶東西，可搶的東西不見了也未有所覺。當看見蕭鈺把一根骨頭扔進盤子裏時，二人都呆呆盯著那根骨頭。眨巴了幾下眼睛，又一同轉向蕭鈺。

蕭鈺用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嘴巴，見二人終於安靜下來，且一臉懵地盯著他看時，他又看向那根骨頭，淡淡道：“味道不錯。”

徐蘅怒火中燒，憤恨地盯著他。許久，又氣鼓鼓地坐下，他還真不能拿他如何。

周子琰看著徐蘅吃癟的樣子，哈哈大笑。他們都知徐蘅每來一醉樓，必點雞腿，是以，他剛剛才跟他搶。

“查出皇上要選哪位公主和親了嗎？”蕭鈺並不理會耍小脾氣的徐蘅，而是對著周子琰淡淡道。

周子琰聞言臉色一肅，全然沒了剛才的嬉皮笑臉。他搖頭道：“並無。”

蕭鈺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，又問：“皇後也沒動靜？”

周子琰再次搖頭。

蕭鈺一時無言，卻聽方才還在生氣的徐蘅譏笑道：“安邦定國是我們男兒應該考慮的事，竟要靠女子遠離故土來換取！”

另外兩人默然，自古以來，交好的兩國共結秦晉之好本是平常，有的女子也以此為榮。有時或許是一種犧牲，可帶來的好處卻是有目共睹。

氣氛一時有些沈悶，周子琰忽然哈哈大笑，拍著徐蘅的肩膀道：“你小子行啊，竟然也操心國事了。”

徐蘅不自在地甩開他的手，不屑地輕哼一聲。

周子琰又對著蕭鈺擠眉弄眼，“明日弟妹也會參加宮宴吧？”

蕭鈺點點頭，總覺得他那意味深長的笑容有些不懷好意。

齊國來使今日並未進宮，而是直接被帶到了先前準備好的住處。元帝考慮到使臣一路風塵，並未馬上接見他們，而是安排了次日的接風宴。

七月初九這日，午後便有官員及其家眷陸陸續續地出門，往皇宮趕去，定國公府也不例外。因袁氏尚在禁足，此次宮宴，由蕭二夫人唐氏帶領著進宮。

趙蘇杭與定國公府的一眾女眷在坤寧宮拜見了皇後。上官皇後也是個玲瓏人，誇讚了幾句幾位女眷，又問了袁氏為何沒來。唐氏也得體地應答，一時氣氛融洽。

趙蘇杭站在一邊，眼角餘光瞥見了站在角落裏的一個人影，熟悉的畫面自動地浮現在腦海，心中一凜，當下便有些心不在焉。

隨著前來拜見的人越來越多，皇後也讓先前來的一些人出去游玩。趙蘇杭借機退了出去，在宮殿門口看見了等候著的秋月和冬雪。二人見她出來，都連忙迎了上去。趙蘇杭對走過來的秋月耳語了幾句，秋月便往禦花園的方向而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感謝天荒歲月小朋友的地雷啊，嘿嘿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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